第110章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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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 110 章
楚馨曼一進玉晴園的門就滿眼通紅, 即便是強忍著不將淚水掛在臉上，仍舊是讓令老太太看出了端倪。
不用多想估摸著也知道是因為何事。
因為考慮到鐘藍的身體，令沛出事一事並沒有對外大肆宣張，因此令府除了令慶, 其他的人並不知道令沛的事情。
所以今日一早令老太太就只聽說了令澤要和晏白薇一起北上的消息, 卻並不知道這個中緣由。
明明這前面才敲打了兩人同進同出的事情，如今倒好, 還要一起北上, 這老太太心中自然不悅。
可她能說什麽？這上頭可是皇上點頭同意了的，她若是反對那叫抗旨。
所以, 她即便不同意也說不了什麽。
楚馨曼進得門來之後, 往令老太太面前遞水過來，始終低著頭。
令老太太看著她這般模樣終是不忍，接過水杯, 示意她往一旁坐下來, 柔聲道，“是在為澤哥兒的事情委屈？”
楚馨曼點點頭, 又搖了搖頭，片刻之後才帶著一絲哭腔道，“老夫人, 我知道，三少夫人人是好看，我自是不如, 若我是男子也難得不動心，可是, 可是，那是阿澤, 這般對我，叫我如何想？”
她囁嚅著聲氣兒，頭回在令老太太跟前抱怨著說起心中的不快，“倒不是我小心眼兒，我聽說此次北上是三少夫人提出來的，也不知道為何阿澤也就答應著一起去了。老夫人，你說，你說這中間當真是沒什麽還是說終究是我多想了？老夫人，若是旁的人，阿澤若真喜歡，我也不介意退出成全阿澤，畢竟能看到他幸福我也是高興的，可眼下，眼下——”
令老太太聽著這話臉色一沈，沒作聲。
原先她也還奇怪令澤本就腿不好，為何要千裏迢迢去北境？如今看，是有人在耳邊遞了話？可他為何又會聽？
楚馨曼這話倒是警醒了她，令老太太心中自是有桿子秤衡量著。
眼下人已出城，加上又是皇上準允，她現在也只能多勸說著楚馨曼。
其餘的，便也就只有等著回來之後再說。
楚馨曼也知分寸，見令老太太這般哭訴了陣兒就收住了心緒，等伺候了令老太太午歇之後才打算回去。
不曾想一出門，就遇上了令宜。
令宜心中郁悶，不過打聽到說晏白薇北上的消息悄悄使人打聽了一番，雖未探得具體何事，但聽著不是什麽好事。
她思量了一番，總覺得怕是令沛那邊好似出了岔子，若真是如此，她這心裏難免舒快了點，依著她想，最好是死在外頭一輩子別回來那才真真是讓她痛快。
剛剛出來散心之後這會兒見著日頭高照才打算回屋子去。
正好見著楚馨曼就停住了腳步。
“楚姑娘這般模樣是為阿兄？”她冷哼一聲，“從前我就說過就你這般不爭氣的樣子遲早會被他人鉆了空隙，只是啊，竟沒想到，是我那美貌的三弟妹。你說若是令沛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會不會真就和阿兄？”
楚馨曼握緊了拳頭，冷冷地看著她，“阿澤不是那樣的人，倒是二姑娘，好歹也算你同父的弟弟，就這麽盼著人家不好？把話說這麽難聽，要是人家好生生地回來你又如何自處？”
令宜聽見回來二字，臉子拉得垮下來，“回來？回來我如何自處？真是笑話，沙場之上刀劍無眼。最好他就死在外頭，和晏白薇那個賤人一起都死在外頭，永遠別回來。”
楚馨曼臉上掠過一絲惱意，“你就這麽恨他？”
“恨他？你錯了，是他們！我恨不得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他令沛算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阿兄面前趾高氣昂，說得好聽點是續弦來的，說得不好聽，還不是跟妾室生的一樣？我有今天，還真是多虧了他們，他不死，我心難安！”
原先，令宜覺得至少自己的親阿兄還會想著自己，可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在這個府上就沒有一個真正心疼她的人。
所以，她恨他們，恨所有和令府有關系的人。
楚馨曼見著令宜神情漸漸扭曲，眉間一皺，朝著令宜福過一禮就出了門去。
令宜現在這般田地，已經是失了心氣兒，和那些市井婦人並沒有什麽區別，她沒有必要和她在這裏浪費口舌。
不過，該得的教訓，也自然是該受。
於是，等楚馨曼這頭回了楚府就喚了人進來，“去查查，最近令家二姑娘的行蹤，幹了什麽，說了什麽都問問。”
仆從得了令應下來，然後退了出去。
-
另一邊，晏白薇和令澤出發之後，路上一刻也未敢停留，每到一處驛站也都會換上快馬，簡單停歇之後就又開始趕路。就這樣，一路長驅北上很快就入了段城腹地。
倒比計劃中的要快上許多。
令澤此行的目的原本是為著兵器改進一事，可聽說晏白薇要留在段城，便也就打算跟著留了下來。
可沒曾想等到了臨近段城的一處驛站之後，就有姜青闊派的人來接，打聽之下得知令沛那邊仍舊沒有消息，晏白薇心仿佛沈進了大海一般，多少有些耐不住。
令澤看出她心中之急，當即就決定要連夜趕去段城。
眼下姜青闊已經控制了段城，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岔子。
晏白薇心系令沛，自然希望早點到軍營盡快問清楚具體情況，因此也沒有異議，說著也就跟著動身，於是和來接應他們的人立即又往段城趕去。
可哪知道，行至半路，忽然下起大雨來，瓢潑似的一瓢一瓢往下倒，人馬皆是難受。而且走的雖是官道可也是泥濘難行，這般走下去兵卒和車馬都遭罪。
不得已只得躲進旁邊的林子暫避。
晏白薇擔心令澤的腿吃不住這般潮濕的天氣，可眼下又不能趕路，只能拿幹布子過來幫著擦幹水汽。
“大爺這腿可還能吃得消？”
令澤伸了伸，“眼下我這腿倒是還好，只是雨勢太大，這時間只能耽擱住了。”
大雨沖刷著林間的葉片和路上的泥土，潮濕而悶熱，如同晏白薇現在的心情。也不知道眼下令沛是什麽情況，若是真被事情給羈絆住了，那為何遲遲不往姜青闊那邊遞消息？可若是真有不測，為何連屍首也未見得？一同失蹤的不止他一人，其他人也沒有蹤跡。
晏白薇此刻心是亂的，她升起了無數個不好的念頭，卻最終還是被她通通給壓了下去。
不會的，令沛是聰明人，而且也答應過她要平安回去的，斷不會出什麽事情。
約摸等了半個多時辰，雨勢終於漸漸小了下來，晏白薇她們才重新上路，剛剛走了兩步卻聽得林子裏有動靜。
晏白薇和令澤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一驚，不由得同時拿起一旁的輕弩。就在這時，只聽得一片破竹之聲，就有人往這邊來。
然後就是一陣刀劍相交的聲音。
晏白薇撩起簾子往外一打量就見著一大隊人馬和他們的人已經廝打在一處。
令澤看過去，“這人馬看起來不是山匪流寇，看出刀的手法和步法倒是有些像天齊的人。”
“天齊？”晏白薇心頭一驚，“他們如何來的？莫不是提前知道了我們的行蹤？”
“我們這一路過來幾乎沒有停歇，除了青闊那邊，不可能洩露。而且連夜去段城就連我們都是臨時起的意，我倒是覺得不像是故意針對我們而來。”
“那就是碰巧遇上了？”晏白薇心中微詫。可若是真巧是在這裏遇上，這大晚上的，又大雨傾盆的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可眼下不管是哪種情況，這現在的情勢都算不上好，姜青闊遣來的人不算多，而且不算精銳，而顯然對方的人卻要明顯訓練有素一些。眼見著他們的人就要招架不住，晏白薇操起自己手裏的輕弩幫著一起抵擋對面的人。
令澤見著也跟著加入進來，可射了幾箭之後，就明顯引起了對方的註意，那些人朝著馬車這邊來，晏白薇心道不妙，看了一眼令澤，將自己的梨花針交到他手上，“大爺，眼下看來得分散他們，我出去引開他們，大爺你趁機趕緊往另一邊跑。”
令澤自然是不可能讓晏白薇去冒這個險，正要起身去拉人，可腿上一陣刺痛，人一歪跌坐下來，晏白薇人就已經下了馬車。
她將包袱裏拿出輕弩，朝著往馬車這邊來的人射了兩箭出去，正好都中了對方的要害。
這一下，來的人警覺起來，晏白薇眼見著人越發多起來，當即就拿起弩箭一下紮在馬屁股上，那馬就撒歡兒似的往前跑去，那些人想去拉住馬車，她趕緊扔出幾個□□出來，火光一閃，那些人視線被擋，馬已經跑出去老遠。
晏白薇熟練地操起腰間的一個竹筒狀的東西，輕輕一推就有許多的細針發射出去，對方躲閃不及前頭的人倒了好幾個，其他人跟著就擁過來，晏白薇來不及多想拔腿就往林子跑去。
這般一來，那些人顯然被激怒了，也不管馬車的事兒了，跟著就追過來。
如此一來，晏白薇也顧不得許多，一門心思悶頭往前，可畢竟山路濕滑，又月黑風高的，晏白薇往前奔走的時候忽然踩住一塊松動的泥土，眼前一黑，人跟著就栽了下去。
來的人追上來，見著這下頭的山澗也不知道多深，而且旁邊又有湍急的溪流，也沒跟著往下追，轉頭調轉了回來。
而令澤這邊，和駕著馬車的兵卒一路往前，也不知道奔逃了多久，轉過一處山彎處就見著前頭的路豁然開朗了許多，而後頭的追兵想來被分散開之後追得也沒那般緊。
於是加緊了速度往前。
約摸又是一段路之後，隱約能見前面有火光以及好似有說話之聲。
令澤初初判斷了下，覺得聽那口音像是大祿的人，心中一松，連忙往前，而對方似乎也好似察覺到他們過來，快速收了聲。
令澤試探著打了招呼，可對面靜悄悄的，
下一刻，一把刀就從後面架在了他脖子上。
令澤只覺得背脊一涼，手不自主地按向腰間。他屏住心神，猛地一轉頭，順勢就帶出腰間的弩箭，正要射出去時卻驀地一怔。而對方顯然也是沒想到自己的刀是架在何人脖子上。眼下一楞，隨即開口道，“兄長？”
令澤仔細打量起他，“沛哥兒，你怎麽會在此？”
令沛往他身後看了看，“此事說來話長，倒是你，不是在京都嗎？你怎麽會在這裏。”
令澤這才將他緣何北上是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令沛聞言一頓，“薇薇也來了？那她人呢？”
令澤臉上神情一變，看了一眼令沛，這才說道，“剛剛她為了讓我，自己引開追兵，和人往另一邊去了。”
令沛頓了一瞬，像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一般，“往另一邊去了？你是說她自己一個人往一邊去了？”
令沛眼角微跳，旋即問道，“往哪邊去了？”
令澤指了指，“就那邊。這也怪我——”
話未說完，令沛將劍一收，迅速吩咐道，“殷燁！”
殷燁立刻躬身應道，“在。”
“你立即去尋姜青闊，讓他帶人來這邊收拾我們發現的東西，然後接應兄長去軍營。”
說完自己就往前頭去尋人。
殷燁見狀勸阻道，“爺，如今我們暴露了行蹤，前頭指不定還有多少人會追過來，而且你身上也有傷，不如——”
“照吩咐辦就是了。”令沛冷聲道，腳下步子未停，繼續往前去。
殷燁無奈，看著已經走遠的令沛想要再勸，卻被令澤扯住，“他不去，他會不甘心的，你讓我們的人跟著去幾個，然後找到姜青闊讓他派人過來。”
殷燁見著這般，只得將頭一扭，趕緊上馬快速往段城方向去。
令沛這頭尋著方向過來之後，就按著晏白薇可能逃跑的方向一路尋了過來，倒是沒有遇到剛剛那隊人，想必是聽到響動退了出去。
雖然遇到幾個兵卒，但還不足以威脅到令沛，他拎起那些人追問晏白薇的下落時，個個都是搖頭。
眼裏戾氣漸重，只見著手起刀落，那些人就殞了命，然後繼續往前去尋。
剛下過雨的林子到處水霧還未完全散盡，給這本就黑漆漆的夜更添了一分濃重的黑。
令沛一路跌跌撞撞，眼睛好似充了血般，可就這般尋了一整個晚上，也沒見著半分晏白薇的影子。
令沛心中不安多了些，愈加煩亂起來。
眼見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前頭忽然響起一陣馬蹄的聲音，令沛機械性地轉頭望去，就見著是姜青闊身邊的副將嚴珺，他翻身下馬朝著令沛就行禮道，“令將軍，將軍讓我來接應你。”
令沛腦子此刻有些混沌，頓了頓才又點點頭，“你和殷燁將前頭山洞裏的東西先運回去，我暫且還需留在這裏。”
嚴珺看了一眼周圍，“可是令將軍，眼下這裏並不安全，您在這裏怕是有危險。”
令沛現在哪裏管得著自己的安全，若是找不到晏白薇——
後面的事情他不敢想，沈聲道，“不用管我。”
嚴珺本來還想勸，可見著令沛的神情心跟吃了鐵秤砣似的，只得道，“那我遣一隊人馬過來，幫著您一起找，可若是天黑前還沒消息，令將軍，我覺得——”
令沛心頭煩亂，打斷道，“先尋人。”
嚴珺無奈，只得往後招了招手，然後就有一隊人馬跟著過來往周圍去尋人。
令沛這邊又尋了一個多時辰，仍舊沒有晏白薇的蹤跡，他心裏難免不起旁的心思，可這心思剛剛冒起來就被他給壓了下去。
不會的，這沒見著屍首就說明是還有生還的可能。
此時，他感覺的頭一陣眩暈連忙扶住一旁的樹樁。
殷燁將東西收拾妥當後過來尋他見著這一幕趕緊過來扶住他，“爺，你身上有傷，實在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令沛將手一抽，“無妨。”
然後就又要往前去。
這會兒，令澤拄著拐杖過來，見著他，將人拉住，“你若是都倒了，你覺得三弟妹還能靠誰去？這裏讓殷燁他們帶著人再擴大範圍搜尋，你先回去治傷。剛剛聽那位嚴將軍說此處離大營沒有多遠的距離了，你回去修整好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令沛自是不願，“不用。”
可話音剛落，人就受不住往下跌落了下去。
這段時日，令沛幾乎是每天就瞇一兩個時辰，加上身上又受了傷，昨天那大雨淋了一場下來，到今天早上人就已經起了熱。
若不是一口氣提著，根本支撐不到現在。
殷燁趕緊將人扶住。
令澤這邊趕緊讓扶著上馬車，這才往姜家軍隊營地去。
等到了姜青闊這邊的營地之後，這才聽殷燁說起這段時間的事情才知道原來令沛那日去尋謝如意時竟意外發現了段幹陽的秘密。
原來早在半年前，天齊就和謝錚商量起了奪北境的事情，他們便選擇了段城為大祿境內的接應點。
當初的時候，之所以提出聯姻就是為了借停親的理由在段城落腳，為的就是在這邊立足。
而他們留在段城的除了兵馬之外，另外的就是糧草藥材。
令沛也是在刑訊一個天齊的兵卒才得知了這事，他來不及傳信回去，就帶著人深入查訪。
經過幾日的尋覓終於發現天齊軍隊的痕跡，他這邊又暗中潛伏，然後才找到了對方物資囤放的山洞。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兜兜轉轉半天，竟沒想到這存放糧草的地方居然就這處離城不遠的山林裏頭。
本想著在這個時候暗中潛人回去通報姜青闊帶人來的，可不曾想會遇到令澤他們。
他這才不得不改變計劃將東西先帶回來。
姜青闊聽著這些，“如此看，當初就該在京城將段幹陽拿下，這樣的話也不會有現在的窘境。”
這時，營帳被撩開，謝如意從外頭進來，“姜將軍這話可就錯了，沒有了段幹陽，天齊也會有別的人來接手，還不如是他段幹陽，至少我們還有接近的機會。”
令澤看過去，忍不住捏緊手心，見著謝如意好似隔了許久未曾見到一般，細細端詳之下，比起當初在京城的樣子，人是瘦了，也好似黑了一些。
他站起身來，向謝如意行禮，“參見如意公主。”
謝如意也是沒想到令澤和晏白薇會來這裏，先前聽說了晏白薇失蹤的事情，又聽說了令沛受傷的事情，這才趕著過來看看。
剛剛聽說令沛那邊軍醫已經去看了，眼下人在歇息，這才又來了令澤這邊的營帳。
謝如意示意他起身，“如今身在這北境，令家大爺也不用處處拘泥著禮數，更何況你腿也有舊疾。”
說到腿，令澤臉色暗了一下，但隨即恢覆如初，“多謝如意公主。”
說起來，謝如意對令澤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那次圍獵會上的時候，當時就沒想到一個將自己關在玉川園的人和自己所想有些不大一樣，而這一次，再次見著令澤，又好似和先前那次的樣子又有些不太一樣。
一個腿腳不利索的人居然千裏迢迢來了這戰亂之地，實在稀奇。
令澤點頭起身，“公主剛剛所言有些道理，天齊既然不遺餘力地在段城設據點，即便不是段幹陽也會有旁人來接手，只是剛剛好段幹陽可以利用這嫁親的隊伍冠冕堂皇地留在此處。如今東西被剿，他們的隊伍又受了創，估計這裏應外合的法子是沒法施展了，但畢竟沒有落網，難免不會孤註一擲幹些奇襲的事情以此給天齊正面戰場創造機會。”
姜青闊點點頭，“這話倒是提醒了我，眼下他們的存糧藥材被收繳，遲早會面臨生存的危機，與其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搏，看來最近我還是得要加緊對段城的搜尋，十二時辰輪換值守。”
令澤點點頭，“如此正是，對了，上回運送過來的軍械武器不知道姜將軍這邊可有遇到什麽問題？”
姜青闊說起來這事連忙道，“這一次還真是要多虧這三箱車，在幫助我們突襲時派上了不少用處，只是這輕弩，射距還是短了些，不過我們有用弓箭惻應，倒也還算有用。”
令澤聽見這麽一說，又將新制成的輕弩拿出來，“若是真是射程問題，那這弩倒是可以再尋思著改進之法。”
兩人這般說著不覺就討論了起來。
謝如意在一旁聽著不覺間就起了困意，等他們這邊說完之後，再轉頭，謝如意已經睡著了。
謝如意畢竟是女子，而是大祿的公主。眼下睡著了，這軍中都是男子也不方便挪動謝如意。正思躊該如何辦時，令澤則幹脆地道，“既如此便讓她在此睡好了。”
姜青闊眼睛瞬間睜大，“在此睡？”
令澤淡然一笑，“我去門口守著，順便也想想這輕弩的改進之法。”
姜青闊這才松了口氣，也不多說，點頭轉身去了自己的營帳。
令澤替著蓋了被子，這才往營帳外去。
北境的天兒在下過了大雨之後異常的清新，有種天朗氣清的豁然之感。令澤就坐在營帳門的凳子上，端看著這樣的景致，撥動著手上的輕弩，心中似有無限的情愫解不開來。
他看看一眼營帳裏頭，眉間微微舒展了些，低頭繼續去看弩去了。
等到謝如意這邊醒來之後，已經是天蒙蒙黑了。
令澤聽見聲響在外頭問起來，“如意公主是醒了？那臣可方便進來？”
謝如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蓋子的被子，揉了揉頭，隨即又理了理衣服，這才道，“進來吧。”
令澤進來就見著謝如意已經站了起來，看樣子是要準備出去。
“如意公主是睡好了？”
她朝著令澤道，“竟沒想到睡著了，想必叨擾了你休息吧。”
她又望了望外頭的天兒，“眼下天還將黑，正好你可以再歇息歇息？”
令澤搖搖頭，“無妨，我剛剛在外頭也小憩了會兒，眼下已是不困了。”
說罷他擡頭望了一眼謝如意，“公主這一路上可還安全？先前聽說是沛哥兒將你救了回來，可是有嚇到？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吧？”
謝如意搖搖頭，“這段幹陽說什麽和親，不過就是想拿我做個人質，所以一路上待我也還算客氣，後來他們撤退的時候原想著帶著我一起出去的，可我不想走，我害怕這一走想再回旋就沒了餘地。所以，我接著薇薇給我的藥暫閉了氣息。而他們以為我自殺，想著我也是無用了便將我的屍首丟下了。而令沛正好找到我，知道薇薇給我甲貼的事情，這才沒輕易將我丟下，而是讓白刃帶著我回來了。”
令澤靜靜聽著她說著這些話，眼裏情緒捉摸不清，半晌才吐出口氣，“公主此番受委屈了。”
謝如意擺擺手，“倒也有驚無險，我是大祿的公主，受萬人敬仰也自然該替萬民謀安寧。”
替萬民謀安寧。
令澤細細品著這話，“公主受累了。”
謝如意眉頭一皺，“都說了，我自己願意的，你這般倒顯得我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令澤笑笑，可不是了不起嗎？
這可是將生死都交出去了的，若不是運氣好，能不能活著回去還真是難說。
等謝如意這邊一走，令澤在屋子裏坐了會兒就又倒騰起那弩箭去了。
武器更精益求精大祿才更有勝利的把握，大祿有了勝利的把握想來也就不需要公主和親了吧？
到稍晚些的時候，姜青闊那邊傳了話來，說是令沛醒了。
如此，令澤則才跟著去了令沛的營帳。
令沛醒來的第一句話就問起來晏白薇的消息，只是殷燁親自帶著去搜了，那處林子上上下下都搜過了，仍舊是沒有任何消息。
令沛也顧不得身上的傷，起身就讓白刃拿自己的衣服過來。
一邊問著眼下段城的情況一邊又和姜青闊說起來對於段幹陽的打算，“眼下雖說段幹陽主力慢慢被蠶實，但是敵人散落在段城各處，倒反而會讓我們不易肅清。怕的就是他們拼得性命不要也要鬧出什麽大動靜。我覺得眼下既然斷了他們的糧藥，他們必然是心急，與其一處處搜查不如來個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令沛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姜青闊和令澤一聽都覺得是個好主意，於是就跟著著手起來。
等說完這些，他拿起一旁的佩劍就要白刃牽馬過來。
令澤見著這樣連忙問道，“還是要去找人？”
令沛眉眼有藏不住的倦色，“不去，我心難安。”
姜青闊見著如此，沖著令澤搖了搖頭，“罷了，讓他去吧。”
令澤想了一瞬，最後輕笑兩聲，這才松了手。
姜青闊搖搖頭，“若是我能再多派些人過去，興許也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令澤拍拍他的肩，“好了，眼下也不是自責的時候。”
姜青闊點點頭，迅速吩咐下去，讓大部隊拔營起寨，留下一小隊人馬駐守段城，其他的人準備回北寧。
—
晏白薇這頭自那日跌落山澗之後就落入了江河間，順水而下，就到了段城的一個小村落，蓮村。
這處小村落雖隸屬段城，卻位置靠近段城城郊，因此村子小人也不算多。
那日，蓮村一戶人家去江中捕魚正好碰上漂浮於水面上晏白薇，這才將人救了上來。
幸而傷得不重，昏迷了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就醒來過來。
晏白薇醒來的時候看著陌生的一切，腳踝處還裹了一層布子，輕輕一動就疼得厲害。
她搖搖頭，想著先前發生的事情。
這時，門簾掀開，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小姑娘從屋外進來，見著她醒了，這才忙著將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轉頭看向她，“姑娘醒了？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晏白薇打量起眼前的婦人，尋常的粗麻衣服，旁邊的小姑娘臉色不算好，眼睛卻靈動。
她點點頭，“這裏是？”
那婦人這才道，“這裏是蓮村，是我郎君將你從江中救上來的。”
救她的這戶人家姓杜，是土生土長的段城人。
晏白薇一聽，撐著身子起來，“如此，那你是我的救命之人了？”
說著就要起身叩拜，“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只是眼下我身上的東西被江水吹散，也沒有可以當作謝恩的東西了。”
那婦人笑了笑，“我家郎君救你也是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客氣。”
說罷就將一杯水遞過來，“不知道姑娘怎麽會掉入江中，可還記得家在何處？若是方便可以告訴我們你家的地址，我讓我家郎君去通知你家裏人。”
晏白薇想了想搖搖頭，“我沒有家，是途徑這邊不小心掉下山澗，順水被沖到了這裏。”
雖然晏白薇並不覺得他們像壞人，可眼下覺得說多了反而麻煩，不如簡單些。
果然，那婦人一聽有些同情地搖搖頭，“那姑娘是無家可歸了？無親可尋了？”
晏白薇搖搖頭，“也並非無親，我有個表哥在北境軍中當差，此次來原本也是尋他的，不知道姐姐你可知道這北境軍營在何處？我聽說我那位表哥是隨著姜家的軍隊到了段城。”
婦人一聽，看了她一眼，“這姜家的軍營可是遠著呢，而且眼下戰亂還未結束你一個姑娘家如何去得？”
晏白薇一聽著急起來，“實在是家中也有急事，讓我來尋表哥，姐姐若是知道位置，盡可告訴我，等我找到表哥再回來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婦人一副為難的樣子，“軍營在何處我其實也不知道，不然等會兒我郎君回來了之後我幫你再問問他，他常在外頭，興許能知道些。”
晏白薇一聽，感激地點了點頭，“如此就多謝姐姐你了。”
那婦人不好意思笑了笑，又出了門去，等再進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放了一碗魚湯和一個窩頭。
“姑娘你睡了這幾日想來也餓了吧？用些吃食，也好恢覆腿上的傷口。”
這麽一說，晏白薇往又才擡了擡腿，果然，還是疼得徹骨，想必是落下山澗的時候傷了腿。
晏白薇看著那碗白白的魚湯，正要下口，忽然見著那個小姑娘定定的眼神，心下一動將魚湯遞過來，“小妹妹你是想喝這個嗎？那這個給你？”
那婦人連忙推拒，“姑娘，你有傷在身，這是我家那位好不容易打的一條魚，你快些喝吧。綿綿不需要這些。”
其實，戰事未起之前，本就不算富裕村子已經有些捉襟見肘，早些日子就有人打著官府的名義讓村子上的人交糧交錢。
後來戰事一起，更是民不聊生，這眼下江裏的山裏的東西幾乎都被村裏的人都拿來充了饑。家中的糧食就捉襟見肘起來，也是好不容易打了一條江裏的小魚才勉強燉了不大不小的一碗魚湯。
晏白薇四處看了一眼，想了想又倒了一半回來，“那一人一半。”
那被喚作綿綿的姑娘看了一眼那婦人，舔了舔嘴唇搖搖頭。
晏白薇看向那婦人，“我這傷不嚴重，但是綿綿，臉色不好，是該補一補。”
如此，那婦人又看了看綿綿，心疼地撫摸著她的小臉，才沒繼續推拒，將魚湯端到小姑娘面前，“喏，綿綿喝這個。阿娘把這些刺給你挑出來。”
晏白薇見狀這才端起剩下的半碗魚湯。
喝了兩口，這才問起來，“段城不是已經被我們的人收回到了手裏嗎？怎麽糧食缺得這麽厲害？”
那婦人這才道，“姑娘有所不知，先前官衙就催我們交糧，後來戰事一起更是捉襟見肘。雖然眼下戰事平息了很多，可奈何我們這下層的人，本就不富裕，只能緊巴著過日子。”
“官府？官府為何無端收糧銀？你們沒有反映過？”
婦人搖搖頭，“我們都是老百姓，哪裏說去？”
晏白薇想著之前裕王與地方的臣子沆瀣一氣的事，心中盤算著難不成這裕王的手都伸到段城來了？
那這收繳的糧食是進了自己的腰包？
所以段幹陽敢拿段城為據點，也是因為有糧食的支持？
若是如此，那段幹陽必然還在段城內，若是不肅清，吃苦的還是這些百姓。
看來，等見到了姜青闊他們，此事還要同他們說說。
這時，屋子的門又被推開來，一個男子跨步進來，一身的粗布衣衫，臉色黑黝，綿綿望見過去立刻奔上去，“阿爹。”
晏白薇因為腿腳不便，朝著來人點點頭，“想來這位就是救我一命的杜大哥，此番恩情，我定記於心，來日必尋機會報答。”
男子一楞，連忙擺手，“姑娘不用客氣，只是碰巧，這見著了哪有不救的道理？”
帶那杜大哥坐下來之後婦人便說起晏白薇剛剛詢問的姜家軍隊大營的事情。
杜大哥一聽就低聲道，“聽說現在外面還有天齊餘孽，姑娘你這個時候去尋人，危險得很哪。倒不如先在這裏修養幾日，等風頭小些了再去？而且我也不知道那軍隊大營的地方。等過兩日，村裏的賣貨郎回來了興許能幫你再問問。”
晏白薇雖是心裏著急，可眼下她腿動不了，而且也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也只好先暫時等下來。
過了兩日，晏白薇的腿已經能下地了，而聽說那村裏的貨郎這兩日也可能就回來了。
正躊躇著到時去問得了消息之後再離開的時候，哪知當天夜裏就出了變故。
這天晚上，晏白薇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得外頭有動靜。
慢慢挪身起來，就見著外頭火光一片。正在這時，外頭院門有被人推開的痕跡，晏白薇趕緊挪著身子往外去，就見著幾個彪形大漢從外頭進來，拉起那杜家娘子以及綿綿就往外去。
晏白薇因為掉入水中，身上的武器都被江水給沖散了，眼下並沒有反抗的資本。她下意識地拉住綿綿，不料對方將她一推一把扣住也往外推去。
等到了外頭這才看清，村裏的人幾乎都被叫了起來。而杜大哥這樣的男丁和其他男丁早就被帶了出來且捆綁在一處。其餘的都是些婦孺老小。
晏白薇定睛看去，見著有一隊像是軍中出來的人馬將他們圍住，火光之下，那領頭的人望向她們，“放心，你們無須害怕，我們只不過借你們的村子暫時避一避風頭，只要你們不往外走漏消息，我們也絕不為難你們。”
這聲音隱約有些耳熟，昏黃的光線之下，晏白薇尋這望過去正好瞧見那說話的人正臉，她當下一驚，此人不是段幹陽是誰？
段幹陽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確實太過稀奇。
可想起之前被那些兵卒追殺的情景，莫不是那些人就是他段幹陽的人？
難道他們是為逃姜青闊的追擊才到了此處？
若是如此，姜家的隊伍是不是也在尋他們？
段幹陽又繼續道，“不過，有一點還需你們明白，家裏能吃的以及所有的藥材，我希望你們都能交出來。只要你們配合，我還是那句話，我們絕不會為難你們。”
這時，人群中一個老人抄起手裏的拐杖就砸過去，“你們這群強盜，糧食都給你們我們還吃什麽？這不是要將我們逼死嗎？你們這群匪寇，等官府的人知道了遲早會殺過來收拾了你們。”
話音剛落，就有一兵卒抄起刀子就往那老者脖子上一抹，人就一命嗚呼了。
晏白薇心頭一凜，望向他，眼裏滿是恨意。
可面對著這麽多人，晏白薇又沒有傍身的武器，只得暫時忍耐。
但願他們的人能早些追尋過來收拾了這幫惡狗。
而令沛自去林子尋了一日仍未得消息之後便讓殷燁他們收了兵。
林子雖然大，但當時可能活動的地方也不會再遠了，這片地方他搜尋了這幾天都沒消息，只能說明人不在這處。要麽是人被對方的人抓走了，要麽是掉入了江中。
令沛註意道山澗往外有一處溪流，若是人不小心掉入河流順流而下也是可能的。
於是又吩咐了人沿河流向下搜尋，看能不能找到人。
只是另外那種可能，若晏白薇落入了對方之手，對方的人會如何對她？
令沛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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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幹陽這邊將蓮村握在自己手裏之後，就命那些村民將能吃的能用的都交了出來。可如此一來，他們就得挨餓。
那些男丁被困住，剩下的婦孺們也不敢反對，上回那死了老者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可大人不吃尚且能熬住，小孩子不吃飯，哪裏頂得住？
到第三天上頭，綿綿就餓得不行，整個人昏了過去，杜家娘子敢怒不敢言，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晏白薇眼見著事情發生到了如此境地，思慮著如何才能幫到蓮村的人。
就這個空當，只見著那杜家娘子竟偷偷溜到了那群人生爐火的地方，悄悄就偷了一個窩頭。剛要回來就被發現，當場就有兵卒將人逮住，一巴掌甩在杜家娘子臉上。
“你個下賤人，竟敢偷老子們的東西？不想活了吧？”
說著就抽出劍要往杜家娘子脖子上砍去。
忽然那兵卒手上一疼，劍就丟在了地上。
對面的人一驚，這才發現是晏白薇手裏拿了一個彈弓樣的東西。
原來剛剛晏白薇眼見著那杜家娘子要殞命，情急之下解下了綿綿頭上綁頭發的皮筋然後雙手一捏就成了個彈弓，她撿起石頭就崩向了剛剛那兵卒。
幾個兵卒一頓，大踏著步子就朝她過來。
晏白薇立即厲聲道，“段幹陽呢？讓他滾出來見我，我有話要同他講。”
那幾個兵卒互相看了一眼，腳步停了下來。
這個女人居然敢直呼自己家將軍的名字是何來頭？
晏白薇見那幾日有了停頓，立即又道，“怎麽？聽不懂話？告訴段幹陽，他想活命就出來見我。”
話音剛落，人群中就有人緩緩過來，嘴角帶著一絲意料之外的笑意，“喲，這可是巧了，令將軍的夫人怎麽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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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馨曼一進玉晴園的門就滿眼通紅, 即便是強忍著不將淚水掛在臉上，仍舊是讓令老太太看出了端倪。
不用多想估摸著也知道是因為何事。
因為考慮到鐘藍的身體，令沛出事一事並沒有對外大肆宣張，因此令府除了令慶, 其他的人並不知道令沛的事情。
所以今日一早令老太太就只聽說了令澤要和晏白薇一起北上的消息, 卻並不知道這個中緣由。
明明這前面才敲打了兩人同進同出的事情，如今倒好, 還要一起北上, 這老太太心中自然不悅。
可她能說什麽？這上頭可是皇上點頭同意了的，她若是反對那叫抗旨。
所以, 她即便不同意也說不了什麽。
楚馨曼進得門來之後, 往令老太太面前遞水過來，始終低著頭。
令老太太看著她這般模樣終是不忍，接過水杯, 示意她往一旁坐下來, 柔聲道，“是在為澤哥兒的事情委屈？”
楚馨曼點點頭, 又搖了搖頭，片刻之後才帶著一絲哭腔道，“老夫人, 我知道，三少夫人人是好看，我自是不如, 若我是男子也難得不動心，可是, 可是，那是阿澤, 這般對我，叫我如何想？”
她囁嚅著聲氣兒，頭回在令老太太跟前抱怨著說起心中的不快，“倒不是我小心眼兒，我聽說此次北上是三少夫人提出來的，也不知道為何阿澤也就答應著一起去了。老夫人，你說，你說這中間當真是沒什麽還是說終究是我多想了？老夫人，若是旁的人，阿澤若真喜歡，我也不介意退出成全阿澤，畢竟能看到他幸福我也是高興的，可眼下，眼下——”
令老太太聽著這話臉色一沈，沒作聲。
原先她也還奇怪令澤本就腿不好，為何要千裏迢迢去北境？如今看，是有人在耳邊遞了話？可他為何又會聽？
楚馨曼這話倒是警醒了她，令老太太心中自是有桿子秤衡量著。
眼下人已出城，加上又是皇上準允，她現在也只能多勸說著楚馨曼。
其餘的，便也就只有等著回來之後再說。
楚馨曼也知分寸，見令老太太這般哭訴了陣兒就收住了心緒，等伺候了令老太太午歇之後才打算回去。
不曾想一出門，就遇上了令宜。
令宜心中郁悶，不過打聽到說晏白薇北上的消息悄悄使人打聽了一番，雖未探得具體何事，但聽著不是什麽好事。
她思量了一番，總覺得怕是令沛那邊好似出了岔子，若真是如此，她這心裏難免舒快了點，依著她想，最好是死在外頭一輩子別回來那才真真是讓她痛快。
剛剛出來散心之後這會兒見著日頭高照才打算回屋子去。
正好見著楚馨曼就停住了腳步。
“楚姑娘這般模樣是為阿兄？”她冷哼一聲，“從前我就說過就你這般不爭氣的樣子遲早會被他人鉆了空隙，只是啊，竟沒想到，是我那美貌的三弟妹。你說若是令沛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會不會真就和阿兄？”
楚馨曼握緊了拳頭，冷冷地看著她，“阿澤不是那樣的人，倒是二姑娘，好歹也算你同父的弟弟，就這麽盼著人家不好？把話說這麽難聽，要是人家好生生地回來你又如何自處？”
令宜聽見回來二字，臉子拉得垮下來，“回來？回來我如何自處？真是笑話，沙場之上刀劍無眼。最好他就死在外頭，和晏白薇那個賤人一起都死在外頭，永遠別回來。”
楚馨曼臉上掠過一絲惱意，“你就這麽恨他？”
“恨他？你錯了，是他們！我恨不得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他令沛算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阿兄面前趾高氣昂，說得好聽點是續弦來的，說得不好聽，還不是跟妾室生的一樣？我有今天，還真是多虧了他們，他不死，我心難安！”
原先，令宜覺得至少自己的親阿兄還會想著自己，可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在這個府上就沒有一個真正心疼她的人。
所以，她恨他們，恨所有和令府有關系的人。
楚馨曼見著令宜神情漸漸扭曲，眉間一皺，朝著令宜福過一禮就出了門去。
令宜現在這般田地，已經是失了心氣兒，和那些市井婦人並沒有什麽區別，她沒有必要和她在這裏浪費口舌。
不過，該得的教訓，也自然是該受。
於是，等楚馨曼這頭回了楚府就喚了人進來，“去查查，最近令家二姑娘的行蹤，幹了什麽，說了什麽都問問。”
仆從得了令應下來，然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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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晏白薇和令澤出發之後，路上一刻也未敢停留，每到一處驛站也都會換上快馬，簡單停歇之後就又開始趕路。就這樣，一路長驅北上很快就入了段城腹地。
倒比計劃中的要快上許多。
令澤此行的目的原本是為著兵器改進一事，可聽說晏白薇要留在段城，便也就打算跟著留了下來。
可沒曾想等到了臨近段城的一處驛站之後，就有姜青闊派的人來接，打聽之下得知令沛那邊仍舊沒有消息，晏白薇心仿佛沈進了大海一般，多少有些耐不住。
令澤看出她心中之急，當即就決定要連夜趕去段城。
眼下姜青闊已經控制了段城，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岔子。
晏白薇心系令沛，自然希望早點到軍營盡快問清楚具體情況，因此也沒有異議，說著也就跟著動身，於是和來接應他們的人立即又往段城趕去。
可哪知道，行至半路，忽然下起大雨來，瓢潑似的一瓢一瓢往下倒，人馬皆是難受。而且走的雖是官道可也是泥濘難行，這般走下去兵卒和車馬都遭罪。
不得已只得躲進旁邊的林子暫避。
晏白薇擔心令澤的腿吃不住這般潮濕的天氣，可眼下又不能趕路，只能拿幹布子過來幫著擦幹水汽。
“大爺這腿可還能吃得消？”
令澤伸了伸，“眼下我這腿倒是還好，只是雨勢太大，這時間只能耽擱住了。”
大雨沖刷著林間的葉片和路上的泥土，潮濕而悶熱，如同晏白薇現在的心情。也不知道眼下令沛是什麽情況，若是真被事情給羈絆住了，那為何遲遲不往姜青闊那邊遞消息？可若是真有不測，為何連屍首也未見得？一同失蹤的不止他一人，其他人也沒有蹤跡。
晏白薇此刻心是亂的，她升起了無數個不好的念頭，卻最終還是被她通通給壓了下去。
不會的，令沛是聰明人，而且也答應過她要平安回去的，斷不會出什麽事情。
約摸等了半個多時辰，雨勢終於漸漸小了下來，晏白薇她們才重新上路，剛剛走了兩步卻聽得林子裏有動靜。
晏白薇和令澤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一驚，不由得同時拿起一旁的輕弩。就在這時，只聽得一片破竹之聲，就有人往這邊來。
然後就是一陣刀劍相交的聲音。
晏白薇撩起簾子往外一打量就見著一大隊人馬和他們的人已經廝打在一處。
令澤看過去，“這人馬看起來不是山匪流寇，看出刀的手法和步法倒是有些像天齊的人。”
“天齊？”晏白薇心頭一驚，“他們如何來的？莫不是提前知道了我們的行蹤？”
“我們這一路過來幾乎沒有停歇，除了青闊那邊，不可能洩露。而且連夜去段城就連我們都是臨時起的意，我倒是覺得不像是故意針對我們而來。”
“那就是碰巧遇上了？”晏白薇心中微詫。可若是真巧是在這裏遇上，這大晚上的，又大雨傾盆的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可眼下不管是哪種情況，這現在的情勢都算不上好，姜青闊遣來的人不算多，而且不算精銳，而顯然對方的人卻要明顯訓練有素一些。眼見著他們的人就要招架不住，晏白薇操起自己手裏的輕弩幫著一起抵擋對面的人。
令澤見著也跟著加入進來，可射了幾箭之後，就明顯引起了對方的註意，那些人朝著馬車這邊來，晏白薇心道不妙，看了一眼令澤，將自己的梨花針交到他手上，“大爺，眼下看來得分散他們，我出去引開他們，大爺你趁機趕緊往另一邊跑。”
令澤自然是不可能讓晏白薇去冒這個險，正要起身去拉人，可腿上一陣刺痛，人一歪跌坐下來，晏白薇人就已經下了馬車。
她將包袱裏拿出輕弩，朝著往馬車這邊來的人射了兩箭出去，正好都中了對方的要害。
這一下，來的人警覺起來，晏白薇眼見著人越發多起來，當即就拿起弩箭一下紮在馬屁股上，那馬就撒歡兒似的往前跑去，那些人想去拉住馬車，她趕緊扔出幾個□□出來，火光一閃，那些人視線被擋，馬已經跑出去老遠。
晏白薇熟練地操起腰間的一個竹筒狀的東西，輕輕一推就有許多的細針發射出去，對方躲閃不及前頭的人倒了好幾個，其他人跟著就擁過來，晏白薇來不及多想拔腿就往林子跑去。
這般一來，那些人顯然被激怒了，也不管馬車的事兒了，跟著就追過來。
如此一來，晏白薇也顧不得許多，一門心思悶頭往前，可畢竟山路濕滑，又月黑風高的，晏白薇往前奔走的時候忽然踩住一塊松動的泥土，眼前一黑，人跟著就栽了下去。
來的人追上來，見著這下頭的山澗也不知道多深，而且旁邊又有湍急的溪流，也沒跟著往下追，轉頭調轉了回來。
而令澤這邊，和駕著馬車的兵卒一路往前，也不知道奔逃了多久，轉過一處山彎處就見著前頭的路豁然開朗了許多，而後頭的追兵想來被分散開之後追得也沒那般緊。
於是加緊了速度往前。
約摸又是一段路之後，隱約能見前面有火光以及好似有說話之聲。
令澤初初判斷了下，覺得聽那口音像是大祿的人，心中一松，連忙往前，而對方似乎也好似察覺到他們過來，快速收了聲。
令澤試探著打了招呼，可對面靜悄悄的，
下一刻，一把刀就從後面架在了他脖子上。
令澤只覺得背脊一涼，手不自主地按向腰間。他屏住心神，猛地一轉頭，順勢就帶出腰間的弩箭，正要射出去時卻驀地一怔。而對方顯然也是沒想到自己的刀是架在何人脖子上。眼下一楞，隨即開口道，“兄長？”
令澤仔細打量起他，“沛哥兒，你怎麽會在此？”
令沛往他身後看了看，“此事說來話長，倒是你，不是在京都嗎？你怎麽會在這裏。”
令澤這才將他緣何北上是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令沛聞言一頓，“薇薇也來了？那她人呢？”
令澤臉上神情一變，看了一眼令沛，這才說道，“剛剛她為了讓我，自己引開追兵，和人往另一邊去了。”
令沛頓了一瞬，像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一般，“往另一邊去了？你是說她自己一個人往一邊去了？”
令沛眼角微跳，旋即問道，“往哪邊去了？”
令澤指了指，“就那邊。這也怪我——”
話未說完，令沛將劍一收，迅速吩咐道，“殷燁！”
殷燁立刻躬身應道，“在。”
“你立即去尋姜青闊，讓他帶人來這邊收拾我們發現的東西，然後接應兄長去軍營。”
說完自己就往前頭去尋人。
殷燁見狀勸阻道，“爺，如今我們暴露了行蹤，前頭指不定還有多少人會追過來，而且你身上也有傷，不如——”
“照吩咐辦就是了。”令沛冷聲道，腳下步子未停，繼續往前去。
殷燁無奈，看著已經走遠的令沛想要再勸，卻被令澤扯住，“他不去，他會不甘心的，你讓我們的人跟著去幾個，然後找到姜青闊讓他派人過來。”
殷燁見著這般，只得將頭一扭，趕緊上馬快速往段城方向去。
令沛這頭尋著方向過來之後，就按著晏白薇可能逃跑的方向一路尋了過來，倒是沒有遇到剛剛那隊人，想必是聽到響動退了出去。
雖然遇到幾個兵卒，但還不足以威脅到令沛，他拎起那些人追問晏白薇的下落時，個個都是搖頭。
眼裏戾氣漸重，只見著手起刀落，那些人就殞了命，然後繼續往前去尋。
剛下過雨的林子到處水霧還未完全散盡，給這本就黑漆漆的夜更添了一分濃重的黑。
令沛一路跌跌撞撞，眼睛好似充了血般，可就這般尋了一整個晚上，也沒見著半分晏白薇的影子。
令沛心中不安多了些，愈加煩亂起來。
眼見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前頭忽然響起一陣馬蹄的聲音，令沛機械性地轉頭望去，就見著是姜青闊身邊的副將嚴珺，他翻身下馬朝著令沛就行禮道，“令將軍，將軍讓我來接應你。”
令沛腦子此刻有些混沌，頓了頓才又點點頭，“你和殷燁將前頭山洞裏的東西先運回去，我暫且還需留在這裏。”
嚴珺看了一眼周圍，“可是令將軍，眼下這裏並不安全，您在這裏怕是有危險。”
令沛現在哪裏管得著自己的安全，若是找不到晏白薇——
後面的事情他不敢想，沈聲道，“不用管我。”
嚴珺本來還想勸，可見著令沛的神情心跟吃了鐵秤砣似的，只得道，“那我遣一隊人馬過來，幫著您一起找，可若是天黑前還沒消息，令將軍，我覺得——”
令沛心頭煩亂，打斷道，“先尋人。”
嚴珺無奈，只得往後招了招手，然後就有一隊人馬跟著過來往周圍去尋人。
令沛這邊又尋了一個多時辰，仍舊沒有晏白薇的蹤跡，他心裏難免不起旁的心思，可這心思剛剛冒起來就被他給壓了下去。
不會的，這沒見著屍首就說明是還有生還的可能。
此時，他感覺的頭一陣眩暈連忙扶住一旁的樹樁。
殷燁將東西收拾妥當後過來尋他見著這一幕趕緊過來扶住他，“爺，你身上有傷，實在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令沛將手一抽，“無妨。”
然後就又要往前去。
這會兒，令澤拄著拐杖過來，見著他，將人拉住，“你若是都倒了，你覺得三弟妹還能靠誰去？這裏讓殷燁他們帶著人再擴大範圍搜尋，你先回去治傷。剛剛聽那位嚴將軍說此處離大營沒有多遠的距離了，你回去修整好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令沛自是不願，“不用。”
可話音剛落，人就受不住往下跌落了下去。
這段時日，令沛幾乎是每天就瞇一兩個時辰，加上身上又受了傷，昨天那大雨淋了一場下來，到今天早上人就已經起了熱。
若不是一口氣提著，根本支撐不到現在。
殷燁趕緊將人扶住。
令澤這邊趕緊讓扶著上馬車，這才往姜家軍隊營地去。
等到了姜青闊這邊的營地之後，這才聽殷燁說起這段時間的事情才知道原來令沛那日去尋謝如意時竟意外發現了段幹陽的秘密。
原來早在半年前，天齊就和謝錚商量起了奪北境的事情，他們便選擇了段城為大祿境內的接應點。
當初的時候，之所以提出聯姻就是為了借停親的理由在段城落腳，為的就是在這邊立足。
而他們留在段城的除了兵馬之外，另外的就是糧草藥材。
令沛也是在刑訊一個天齊的兵卒才得知了這事，他來不及傳信回去，就帶著人深入查訪。
經過幾日的尋覓終於發現天齊軍隊的痕跡，他這邊又暗中潛伏，然後才找到了對方物資囤放的山洞。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兜兜轉轉半天，竟沒想到這存放糧草的地方居然就這處離城不遠的山林裏頭。
本想著在這個時候暗中潛人回去通報姜青闊帶人來的，可不曾想會遇到令澤他們。
他這才不得不改變計劃將東西先帶回來。
姜青闊聽著這些，“如此看，當初就該在京城將段幹陽拿下，這樣的話也不會有現在的窘境。”
這時，營帳被撩開，謝如意從外頭進來，“姜將軍這話可就錯了，沒有了段幹陽，天齊也會有別的人來接手，還不如是他段幹陽，至少我們還有接近的機會。”
令澤看過去，忍不住捏緊手心，見著謝如意好似隔了許久未曾見到一般，細細端詳之下，比起當初在京城的樣子，人是瘦了，也好似黑了一些。
他站起身來，向謝如意行禮，“參見如意公主。”
謝如意也是沒想到令澤和晏白薇會來這裏，先前聽說了晏白薇失蹤的事情，又聽說了令沛受傷的事情，這才趕著過來看看。
剛剛聽說令沛那邊軍醫已經去看了，眼下人在歇息，這才又來了令澤這邊的營帳。
謝如意示意他起身，“如今身在這北境，令家大爺也不用處處拘泥著禮數，更何況你腿也有舊疾。”
說到腿，令澤臉色暗了一下，但隨即恢覆如初，“多謝如意公主。”
說起來，謝如意對令澤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那次圍獵會上的時候，當時就沒想到一個將自己關在玉川園的人和自己所想有些不大一樣，而這一次，再次見著令澤，又好似和先前那次的樣子又有些不太一樣。
一個腿腳不利索的人居然千裏迢迢來了這戰亂之地，實在稀奇。
令澤點頭起身，“公主剛剛所言有些道理，天齊既然不遺餘力地在段城設據點，即便不是段幹陽也會有旁人來接手，只是剛剛好段幹陽可以利用這嫁親的隊伍冠冕堂皇地留在此處。如今東西被剿，他們的隊伍又受了創，估計這裏應外合的法子是沒法施展了，但畢竟沒有落網，難免不會孤註一擲幹些奇襲的事情以此給天齊正面戰場創造機會。”
姜青闊點點頭，“這話倒是提醒了我，眼下他們的存糧藥材被收繳，遲早會面臨生存的危機，與其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搏，看來最近我還是得要加緊對段城的搜尋，十二時辰輪換值守。”
令澤點點頭，“如此正是，對了，上回運送過來的軍械武器不知道姜將軍這邊可有遇到什麽問題？”
姜青闊說起來這事連忙道，“這一次還真是要多虧這三箱車，在幫助我們突襲時派上了不少用處，只是這輕弩，射距還是短了些，不過我們有用弓箭惻應，倒也還算有用。”
令澤聽見這麽一說，又將新制成的輕弩拿出來，“若是真是射程問題，那這弩倒是可以再尋思著改進之法。”
兩人這般說著不覺就討論了起來。
謝如意在一旁聽著不覺間就起了困意，等他們這邊說完之後，再轉頭，謝如意已經睡著了。
謝如意畢竟是女子，而是大祿的公主。眼下睡著了，這軍中都是男子也不方便挪動謝如意。正思躊該如何辦時，令澤則幹脆地道，“既如此便讓她在此睡好了。”
姜青闊眼睛瞬間睜大，“在此睡？”
令澤淡然一笑，“我去門口守著，順便也想想這輕弩的改進之法。”
姜青闊這才松了口氣，也不多說，點頭轉身去了自己的營帳。
令澤替著蓋了被子，這才往營帳外去。
北境的天兒在下過了大雨之後異常的清新，有種天朗氣清的豁然之感。令澤就坐在營帳門的凳子上，端看著這樣的景致，撥動著手上的輕弩，心中似有無限的情愫解不開來。
他看看一眼營帳裏頭，眉間微微舒展了些，低頭繼續去看弩去了。
等到謝如意這邊醒來之後，已經是天蒙蒙黑了。
令澤聽見聲響在外頭問起來，“如意公主是醒了？那臣可方便進來？”
謝如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蓋子的被子，揉了揉頭，隨即又理了理衣服，這才道，“進來吧。”
令澤進來就見著謝如意已經站了起來，看樣子是要準備出去。
“如意公主是睡好了？”
她朝著令澤道，“竟沒想到睡著了，想必叨擾了你休息吧。”
她又望了望外頭的天兒，“眼下天還將黑，正好你可以再歇息歇息？”
令澤搖搖頭，“無妨，我剛剛在外頭也小憩了會兒，眼下已是不困了。”
說罷他擡頭望了一眼謝如意，“公主這一路上可還安全？先前聽說是沛哥兒將你救了回來，可是有嚇到？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吧？”
謝如意搖搖頭，“這段幹陽說什麽和親，不過就是想拿我做個人質，所以一路上待我也還算客氣，後來他們撤退的時候原想著帶著我一起出去的，可我不想走，我害怕這一走想再回旋就沒了餘地。所以，我接著薇薇給我的藥暫閉了氣息。而他們以為我自殺，想著我也是無用了便將我的屍首丟下了。而令沛正好找到我，知道薇薇給我甲貼的事情，這才沒輕易將我丟下，而是讓白刃帶著我回來了。”
令澤靜靜聽著她說著這些話，眼裏情緒捉摸不清，半晌才吐出口氣，“公主此番受委屈了。”
謝如意擺擺手，“倒也有驚無險，我是大祿的公主，受萬人敬仰也自然該替萬民謀安寧。”
替萬民謀安寧。
令澤細細品著這話，“公主受累了。”
謝如意眉頭一皺，“都說了，我自己願意的，你這般倒顯得我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令澤笑笑，可不是了不起嗎？
這可是將生死都交出去了的，若不是運氣好，能不能活著回去還真是難說。
等謝如意這邊一走，令澤在屋子裏坐了會兒就又倒騰起那弩箭去了。
武器更精益求精大祿才更有勝利的把握，大祿有了勝利的把握想來也就不需要公主和親了吧？
到稍晚些的時候，姜青闊那邊傳了話來，說是令沛醒了。
如此，令澤則才跟著去了令沛的營帳。
令沛醒來的第一句話就問起來晏白薇的消息，只是殷燁親自帶著去搜了，那處林子上上下下都搜過了，仍舊是沒有任何消息。
令沛也顧不得身上的傷，起身就讓白刃拿自己的衣服過來。
一邊問著眼下段城的情況一邊又和姜青闊說起來對於段幹陽的打算，“眼下雖說段幹陽主力慢慢被蠶實，但是敵人散落在段城各處，倒反而會讓我們不易肅清。怕的就是他們拼得性命不要也要鬧出什麽大動靜。我覺得眼下既然斷了他們的糧藥，他們必然是心急，與其一處處搜查不如來個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令沛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姜青闊和令澤一聽都覺得是個好主意，於是就跟著著手起來。
等說完這些，他拿起一旁的佩劍就要白刃牽馬過來。
令澤見著這樣連忙問道，“還是要去找人？”
令沛眉眼有藏不住的倦色，“不去，我心難安。”
姜青闊見著如此，沖著令澤搖了搖頭，“罷了，讓他去吧。”
令澤想了一瞬，最後輕笑兩聲，這才松了手。
姜青闊搖搖頭，“若是我能再多派些人過去，興許也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令澤拍拍他的肩，“好了，眼下也不是自責的時候。”
姜青闊點點頭，迅速吩咐下去，讓大部隊拔營起寨，留下一小隊人馬駐守段城，其他的人準備回北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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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白薇這頭自那日跌落山澗之後就落入了江河間，順水而下，就到了段城的一個小村落，蓮村。
這處小村落雖隸屬段城，卻位置靠近段城城郊，因此村子小人也不算多。
那日，蓮村一戶人家去江中捕魚正好碰上漂浮於水面上晏白薇，這才將人救了上來。
幸而傷得不重，昏迷了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就醒來過來。
晏白薇醒來的時候看著陌生的一切，腳踝處還裹了一層布子，輕輕一動就疼得厲害。
她搖搖頭，想著先前發生的事情。
這時，門簾掀開，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小姑娘從屋外進來，見著她醒了，這才忙著將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轉頭看向她，“姑娘醒了？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晏白薇打量起眼前的婦人，尋常的粗麻衣服，旁邊的小姑娘臉色不算好，眼睛卻靈動。
她點點頭，“這裏是？”
那婦人這才道，“這裏是蓮村，是我郎君將你從江中救上來的。”
救她的這戶人家姓杜，是土生土長的段城人。
晏白薇一聽，撐著身子起來，“如此，那你是我的救命之人了？”
說著就要起身叩拜，“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只是眼下我身上的東西被江水吹散，也沒有可以當作謝恩的東西了。”
那婦人笑了笑，“我家郎君救你也是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客氣。”
說罷就將一杯水遞過來，“不知道姑娘怎麽會掉入江中，可還記得家在何處？若是方便可以告訴我們你家的地址，我讓我家郎君去通知你家裏人。”
晏白薇想了想搖搖頭，“我沒有家，是途徑這邊不小心掉下山澗，順水被沖到了這裏。”
雖然晏白薇並不覺得他們像壞人，可眼下覺得說多了反而麻煩，不如簡單些。
果然，那婦人一聽有些同情地搖搖頭，“那姑娘是無家可歸了？無親可尋了？”
晏白薇搖搖頭，“也並非無親，我有個表哥在北境軍中當差，此次來原本也是尋他的，不知道姐姐你可知道這北境軍營在何處？我聽說我那位表哥是隨著姜家的軍隊到了段城。”
婦人一聽，看了她一眼，“這姜家的軍營可是遠著呢，而且眼下戰亂還未結束你一個姑娘家如何去得？”
晏白薇一聽著急起來，“實在是家中也有急事，讓我來尋表哥，姐姐若是知道位置，盡可告訴我，等我找到表哥再回來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婦人一副為難的樣子，“軍營在何處我其實也不知道，不然等會兒我郎君回來了之後我幫你再問問他，他常在外頭，興許能知道些。”
晏白薇一聽，感激地點了點頭，“如此就多謝姐姐你了。”
那婦人不好意思笑了笑，又出了門去，等再進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放了一碗魚湯和一個窩頭。
“姑娘你睡了這幾日想來也餓了吧？用些吃食，也好恢覆腿上的傷口。”
這麽一說，晏白薇往又才擡了擡腿，果然，還是疼得徹骨，想必是落下山澗的時候傷了腿。
晏白薇看著那碗白白的魚湯，正要下口，忽然見著那個小姑娘定定的眼神，心下一動將魚湯遞過來，“小妹妹你是想喝這個嗎？那這個給你？”
那婦人連忙推拒，“姑娘，你有傷在身，這是我家那位好不容易打的一條魚，你快些喝吧。綿綿不需要這些。”
其實，戰事未起之前，本就不算富裕村子已經有些捉襟見肘，早些日子就有人打著官府的名義讓村子上的人交糧交錢。
後來戰事一起，更是民不聊生，這眼下江裏的山裏的東西幾乎都被村裏的人都拿來充了饑。家中的糧食就捉襟見肘起來，也是好不容易打了一條江裏的小魚才勉強燉了不大不小的一碗魚湯。
晏白薇四處看了一眼，想了想又倒了一半回來，“那一人一半。”
那被喚作綿綿的姑娘看了一眼那婦人，舔了舔嘴唇搖搖頭。
晏白薇看向那婦人，“我這傷不嚴重，但是綿綿，臉色不好，是該補一補。”
如此，那婦人又看了看綿綿，心疼地撫摸著她的小臉，才沒繼續推拒，將魚湯端到小姑娘面前，“喏，綿綿喝這個。阿娘把這些刺給你挑出來。”
晏白薇見狀這才端起剩下的半碗魚湯。
喝了兩口，這才問起來，“段城不是已經被我們的人收回到了手裏嗎？怎麽糧食缺得這麽厲害？”
那婦人這才道，“姑娘有所不知，先前官衙就催我們交糧，後來戰事一起更是捉襟見肘。雖然眼下戰事平息了很多，可奈何我們這下層的人，本就不富裕，只能緊巴著過日子。”
“官府？官府為何無端收糧銀？你們沒有反映過？”
婦人搖搖頭，“我們都是老百姓，哪裏說去？”
晏白薇想著之前裕王與地方的臣子沆瀣一氣的事，心中盤算著難不成這裕王的手都伸到段城來了？
那這收繳的糧食是進了自己的腰包？
所以段幹陽敢拿段城為據點，也是因為有糧食的支持？
若是如此，那段幹陽必然還在段城內，若是不肅清，吃苦的還是這些百姓。
看來，等見到了姜青闊他們，此事還要同他們說說。
這時，屋子的門又被推開來，一個男子跨步進來，一身的粗布衣衫，臉色黑黝，綿綿望見過去立刻奔上去，“阿爹。”
晏白薇因為腿腳不便，朝著來人點點頭，“想來這位就是救我一命的杜大哥，此番恩情，我定記於心，來日必尋機會報答。”
男子一楞，連忙擺手，“姑娘不用客氣，只是碰巧，這見著了哪有不救的道理？”
帶那杜大哥坐下來之後婦人便說起晏白薇剛剛詢問的姜家軍隊大營的事情。
杜大哥一聽就低聲道，“聽說現在外面還有天齊餘孽，姑娘你這個時候去尋人，危險得很哪。倒不如先在這裏修養幾日，等風頭小些了再去？而且我也不知道那軍隊大營的地方。等過兩日，村裏的賣貨郎回來了興許能幫你再問問。”
晏白薇雖是心裏著急，可眼下她腿動不了，而且也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也只好先暫時等下來。
過了兩日，晏白薇的腿已經能下地了，而聽說那村裏的貨郎這兩日也可能就回來了。
正躊躇著到時去問得了消息之後再離開的時候，哪知當天夜裏就出了變故。
這天晚上，晏白薇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得外頭有動靜。
慢慢挪身起來，就見著外頭火光一片。正在這時，外頭院門有被人推開的痕跡，晏白薇趕緊挪著身子往外去，就見著幾個彪形大漢從外頭進來，拉起那杜家娘子以及綿綿就往外去。
晏白薇因為掉入水中，身上的武器都被江水給沖散了，眼下並沒有反抗的資本。她下意識地拉住綿綿，不料對方將她一推一把扣住也往外推去。
等到了外頭這才看清，村裏的人幾乎都被叫了起來。而杜大哥這樣的男丁和其他男丁早就被帶了出來且捆綁在一處。其餘的都是些婦孺老小。
晏白薇定睛看去，見著有一隊像是軍中出來的人馬將他們圍住，火光之下，那領頭的人望向她們，“放心，你們無須害怕，我們只不過借你們的村子暫時避一避風頭，只要你們不往外走漏消息，我們也絕不為難你們。”
這聲音隱約有些耳熟，昏黃的光線之下，晏白薇尋這望過去正好瞧見那說話的人正臉，她當下一驚，此人不是段幹陽是誰？
段幹陽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確實太過稀奇。
可想起之前被那些兵卒追殺的情景，莫不是那些人就是他段幹陽的人？
難道他們是為逃姜青闊的追擊才到了此處？
若是如此，姜家的隊伍是不是也在尋他們？
段幹陽又繼續道，“不過，有一點還需你們明白，家裏能吃的以及所有的藥材，我希望你們都能交出來。只要你們配合，我還是那句話，我們絕不會為難你們。”
這時，人群中一個老人抄起手裏的拐杖就砸過去，“你們這群強盜，糧食都給你們我們還吃什麽？這不是要將我們逼死嗎？你們這群匪寇，等官府的人知道了遲早會殺過來收拾了你們。”
話音剛落，就有一兵卒抄起刀子就往那老者脖子上一抹，人就一命嗚呼了。
晏白薇心頭一凜，望向他，眼裏滿是恨意。
可面對著這麽多人，晏白薇又沒有傍身的武器，只得暫時忍耐。
但願他們的人能早些追尋過來收拾了這幫惡狗。
而令沛自去林子尋了一日仍未得消息之後便讓殷燁他們收了兵。
林子雖然大，但當時可能活動的地方也不會再遠了，這片地方他搜尋了這幾天都沒消息，只能說明人不在這處。要麽是人被對方的人抓走了，要麽是掉入了江中。
令沛註意道山澗往外有一處溪流，若是人不小心掉入河流順流而下也是可能的。
於是又吩咐了人沿河流向下搜尋，看能不能找到人。
只是另外那種可能，若晏白薇落入了對方之手，對方的人會如何對她？
令沛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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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幹陽這邊將蓮村握在自己手裏之後，就命那些村民將能吃的能用的都交了出來。可如此一來，他們就得挨餓。
那些男丁被困住，剩下的婦孺們也不敢反對，上回那死了老者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可大人不吃尚且能熬住，小孩子不吃飯，哪裏頂得住？
到第三天上頭，綿綿就餓得不行，整個人昏了過去，杜家娘子敢怒不敢言，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晏白薇眼見著事情發生到了如此境地，思慮著如何才能幫到蓮村的人。
就這個空當，只見著那杜家娘子竟偷偷溜到了那群人生爐火的地方，悄悄就偷了一個窩頭。剛要回來就被發現，當場就有兵卒將人逮住，一巴掌甩在杜家娘子臉上。
“你個下賤人，竟敢偷老子們的東西？不想活了吧？”
說著就抽出劍要往杜家娘子脖子上砍去。
忽然那兵卒手上一疼，劍就丟在了地上。
對面的人一驚，這才發現是晏白薇手裏拿了一個彈弓樣的東西。
原來剛剛晏白薇眼見著那杜家娘子要殞命，情急之下解下了綿綿頭上綁頭發的皮筋然後雙手一捏就成了個彈弓，她撿起石頭就崩向了剛剛那兵卒。
幾個兵卒一頓，大踏著步子就朝她過來。
晏白薇立即厲聲道，“段幹陽呢？讓他滾出來見我，我有話要同他講。”
那幾個兵卒互相看了一眼，腳步停了下來。
這個女人居然敢直呼自己家將軍的名字是何來頭？
晏白薇見那幾日有了停頓，立即又道，“怎麽？聽不懂話？告訴段幹陽，他想活命就出來見我。”
話音剛落，人群中就有人緩緩過來，嘴角帶著一絲意料之外的笑意，“喲，這可是巧了，令將軍的夫人怎麽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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